感谢造物主,让瑞典除了有漫长的冬季和黑夜,还享有纯净得仿佛一直停留在人类童年梦境之中的空气、土壤和水。
让他们有大海,有森林。大海里有鱼,森林里有蘑菇和浆果。
这里,就是他们能获得无尽安慰与喜悦的“秘密花园”。
很多人来到瑞典,惊讶于当地人的开朗,热情与友善,似乎与北欧人冷漠严峻的人设不太相符。更有人觉得凭什么这个有着漫长漆黑冬夜的国度,能年复一年在全世界幸福度最高的国家排行榜中名列前茅?
快乐没有公式,也难分高低。但最细水长流且滋养人心的快乐,注定是要与所选择的生活方式纹理交融,才能自然而然,由心而发。
眼下正是瑞典人纷纷要去采浆果的好时节。不妨就从这个说起,聊聊这件能让瑞典人内心充盈喜悦的重要的小事。
虽然用吃吃喝喝来疗愈心灵这件事,是人类智慧的结晶,放之瑞典亦准,但现在我们先从“采”说起。
“采”这个动作的意义在于,虽然“吃”很治愈,但如果能从“吃”中延伸出去,去关注食物的来源,去参与食物获取的过程,也用心规划食物的加工,烹饪与储藏,那么人和食物的关系就有了更深刻的内涵和更抚慰人心的力量。
瑞典人在面对巨大焦虑与虚无感的时候,往往会依靠走入自然来寻求慰籍。这是一个立法保护公民在自然中漫游,采摘,休憩权利的国家。漫长的海岸线,广袤无垠的森林,起伏的山脉,星河般的湖泊,处处都是瑞典人的家园,食库和最忠诚的心理治疗师。
而采浆果,以及认认真真地吃掉它们,就是瑞典人“自救良方”中的一种。
采浆果,挺简单的。简单到可以让人联想起近来流行的那种《秘密花园》成人涂色书,是很多人减压的法宝。它能让人以一种近似儿童的状态,在重复涂抹颜色的过程中放空大脑,获得平静。
采浆果同样不费脑子,是涂色减压书的户外版。在合适的季节里,如果能有当地人指点,挺容易就可以抵达一大片果实累累的浆果树林。
野草莓、蓝莓、越橘、云莓、覆盆子、熊莓、蔷薇果……多得是大家只听过冰淇淋有这个口味,却不知道本尊长什么样子的小果子们。找到了,就啥也别说,怀着感恩的心,甩开膀子边吃边摘就好了。
清新空气与林间运动令人身心愉悦。没有难度系数的劳作,至少能让人手脚不停,脑袋放空。小果子们玲珑可爱,刺激着你口腔里的唾液不断分泌,而在野外随手摘了就吃吃吃的愉悦感,近乎于偷吃,让人不知不觉孩子气上身,童年往昔历历在目。
感谢造物主,让瑞典除了有漫长的冬季和无边的黑夜,还享有纯净得仿佛一直停留在人类童年梦境之中的空气、土壤和水。让他们有大海,有森林。大海里有鱼,森林里有蘑菇和浆果。 这里,就是他们能获得无尽安慰与喜悦的“秘密花园”。
瑞典人也是真正的吃浆果大师。他们不仅把浆果们用在惯常的早餐牛奶和甜品中,亦取其酸甜味,用来佐肉食,这才是最出奇制胜的北欧特色。
大家早已在宜家领教了配越橘酱的瑞典肉丸。而除了肉丸,瑞典餐桌上的肉类,鱼类特别像野味,如麋鹿肉,驯鹿肉,野猪肉等等,都需要配上浆果做成的果酱才滋味完整。
而这果酱也有讲究。在瑞典语中,要用到marmelad, sylt, gelé 这三个词汇来区分用不同质地,不同粘稠度,不同果肉含量的果酱。Marmelad大概最接近我们通常意义上的果酱;瑞典肉丸里用的越橘酱其实是sylt,它的原料浆果果肉被保存得比较完整;而gelé则是果酱啫喱,质地晶莹剔透,也经常用来搭配野味。
这浆果呀,爱吃多少吃多少,每一粒都是一颗饱含着多种维生素的小炸弹。比起单纯吃糖泄愤,嗑卡路里疗伤,用维生素子弹狂击自己的味蕾和食道,心理负担是不是小了很多!
浆果除了味道好,本身的色彩当然也是被烹饪者计入考量的元素。
红色系的越橘、草莓、蔷薇果;深色系的蓝莓、熊莓、黑加仑;金黄的云莓、 鼠李...... 一旦可以把浆果融入正餐菜色,它们丰富的颜色就为厨师的创作提供了更多美学上的可能,有更多机会用来自大自然的颜色,描摹那些在季节流转中细微变幻的色谱。
北欧厨房里,始终搭牢“季节感”这根弦。瑞典人Margareta Schildt-Landgren在《新北欧厨房:看得见的自然美味》一书里讨论到“新北欧料理”的定义时,就着重提到了季节感,认为新北欧料理的烹饪要能够表达出当地的自然物产与环境,同时折射出季节的变迁。
而季节感,除了通过选择当季的食材来呈现,也能利用应时应景的色彩来加以发挥。
春夏的菜品,颜色大多清爽鲜嫩,让人仿佛清风拂面。秋冬的食物,因大量使用植物根茎和林中野味,颜色趋向大地色系,有踏实而暖心的效果。而无论是春夏,还是秋冬,菜品中搭配的浆果们,或新鲜,或腌渍,总是那点睛的一笔,让一盘子菜立刻有了令人愉快的视觉焦点。
总觉得瑞典人对浆果的热爱,多少让人看到了他们孩子气的一面。在这个地方,采浆果属于人们的共同记忆,蕴藏着令人心安而喜悦的符号。不为别的,只为它指向的,不偏不斜,正是每个人心中的那座秘密花园。
在心累疲乏的时候,走入大自然,简单而愉快地劳作,像孩子一般为哪怕最小的收获而喜悦,这也许正是瑞典人快乐的小秘密。
对浆果,和自己,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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