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领取住房补助者约650万户。每户缩减5欧元,国家每月可节约3000多万欧元,一年就是3亿多,从国家债台高筑的角度来说,能减轻债务总是好事。这是要推行或表示支持政府上述措施者,最愿意引用的论据。
宣布、解释这一措施的领土和谐部长,为了强调这一措施的必要性,将国家透支比作“飞驰失控的卡车”,还能有什么比拦截失控的卡车更紧迫的事呢?
但是,无论多么生动、骇人的比喻,在缩减住房补助问题上都显得苍白无力、缺乏说服力,原因很简单:领取住房补助者大多是最贫困阶层,5欧元对这部分人来说就好比维持生计的面包(比如相当于法国大学生食堂两餐的费用),而非富人的蛋糕,针对穷人的撙节措施应三思而后行。
法国政府以及支持上述措施的部分媒体,还提出了另一种解释,称有研究表明住房补贴助长了房租的飞涨,这显然是混淆视听的说法。
首先,并非法国所有的房客都领取补贴;其次,法国国家统经所多年的数据也都显示,住房补贴的上调远远跟不上房租的飞涨。
如果事情真的像某些人所说的那么简单(补助是导致价格上涨的原因),那么取消所有的社会福利不就万事大吉了吗?显然,那样的论据是站不住脚的,而且从解释政策的手法来看,也是相当可笑的。
事实上,法国的贫困现象近年来有增无减,仅以住房为例,近十年来因无力支付房租而遭驱逐的人数一直在上升。减少住房补贴必将使相关人群陷入更加严重的困境。
与此同时,调查统计显示,领取住房补助者超过1/3是贫困的打工阶层,而不是像许多人所以为的只是好吃懒做之辈。至于钻福利空子的现象,自然应当打击,但不分青红皂白的缩减,绝非合理解决问题的方式。
有人说,将蛋糕还给富人并让他们继续做大蛋糕,对振兴经济有益,说白了,就是可以加剧不平等去推动经济,以短期的不平等去寻求长期的平等。不过,要让人信服,应拿出评估数据来证实,同时也可以用“他山之石”来验证。
迄今为止,以扩大不平等而振兴了经济的美国和英国,并未能使这两个国家的大多数人受益,而以这两个国家为代表的新自由主义,所推崇的“一定程度的不平等可以成为推动经济的动力”之类理论,也被证明这样的经济活力只能让极少数人受益。
法国在反思自身的政治、经济问题时,难道不应将英美之类的“他山之石”也纳入更广泛层面的反思吗?难道这些国家牺牲了大多数人利益追求经济活力的经验,不应引起警惕吗?
拒绝这样的思考,很可能会导致盲目的决策,比如以减轻国家债务为名而推出缩减住房补助措施。面对反对声浪,法国政府表示会重新全盘考虑包括住房补贴在内的福利制度。人们期待决策者能真正全面反思,包括法国在内的成功和失败的经验,能真正从绝大多数人的长远利益出发去制订振兴经济计划,这样才能团结民众去迎接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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