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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纽约时报》网站5月11日刊登李彦哲写的《性爱代表什么?谈谈中美性教育的差异》一文,来自上海的李彦哲是美国普林斯顿大学一名一年级的学生。
文章阐述了他在留学期间对美国性文化的所见所闻以及对中美性教育差异的思考,文章摘编如下:
性教育在中国是个禁区,学校与家长尽力避免谈起这个话题。美国的学校知道性行为不可避免,不如鼓励学生采取安全措施。许多刚到美国念书的中国学生,一时猝不及防。
今年3月,北京师范大学儿童性教育课题组《珍爱生命——小学生性健康教育读本》在杭州某小学引起争议的事件让我重新想起了中国性教育——一个文化禁区,学校与家长时时刻刻在尝试避免与孩子们谈起这个话题。但之后《珍爱生命》一书也销售一空。最近,台湾女作家林奕含自杀,她在小说《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中描述女学生遭遇教师性侵犯的情形,这些事件又让性教育盲区的话题重新登上了舞台。近日,我采访了身边的几位同学、朋友与老师,希望用他们与我的亲身经历来探讨一下中国现行的性教育、性生活、谈恋爱方面与美国的差异,以及它给我们带来的影响。
刚到普林斯顿大学的第一个星期,我的宿舍辅导员——一位大三的学姐把我们同住一栋楼的20个同学叫到了她的房间,给我们罗列了一些在学校要注意的事项和一些可以寻求帮助的资源。她说,“你们每个人都会拿到一本名叫《不传播性病的你才最性感》的性健康与安全手册,里面详细阐述了在发生性行为时需要采取的安全措施,每个人还会拿到一个避孕套。”
我突然一惊,还没有完全确认自己听到了什么,旁边的同学已经将小册子和避孕套传到了我的手上。拿着手里这两颗“地雷”,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环顾房间里其他19位刚刚认识的男女同学,他们拿着小册子谈笑风生,有些还翻开来对着里面介绍“姿势”的图片在煞有介事地讨论着什么。
这位辅导员说:“学校知道这种行为在大学里肯定会发生,所以他们宁愿学生们去享受性爱但是采取安全措施,也不愿意对这件事情闭口不谈。”
这让我想起了在上海念初中时的一个场景:当时学校里有一门科学课,其中有一个章节讲的是青春期男女的生理发育与健康,老师把班级里男女生分开到两个教室里,并在大屏幕上播放了视频。同学们在上课之前都显得有些小小的激动,但是在视频放出来之后,他们便很快失去了兴趣。视频讲到了青少年在青春期会经历怎样的心理变化,并从纯生物的角度上讲述了男女人体的不同构造,但没有提到性行为具体是如何进行的,更不用说所要采取的避孕套等安全措施。
与我同去美国的许多同学都和我有着相同的经历。绝大多数的美国同学在六年级的时候就已经接受了有关性方面的教育,在入学的迎新周里,学校举办了多次讲座提醒学生要注意的安全事项。我的一个同学告诉我,他们的宿舍管理员甚至在黑板上写下了几个成人网站的网址,说是好东西要与大家分享。
在中国则完全是另外一种景象。从小学到高中,我接受的唯一的性教育便是那次视频课,而那节课所讲述的知识完全不足以让我对于性有充分的理解。我记得后来我偶然间在书中看到“性交”一词,于是便翻开了身边的牛津英汉词典,所查到的英文解释是我一生中第一次接触到性的具体含义。此外,中国学生只能依赖于其他的非常规途径的性教育,同学间“网址”的分享是一种很普遍的现象。
我原来所在的高中是上海复旦附中旗下的一所国际学校。在高三的时候,学校开设了一门课程,叫做“美国社会的不同与适应”,旨在帮助学生提前对可能在美国遇到的文化上的不适应做个心理准备,到了美国之后,能够尽快适应和融入当地的生活。但是连这门课上也并没有提及性——一个让我与很多其他同学到了美国之后最猝不及防的话题。
前年刚从复旦大学毕业的汤俊巍告诉我说,他在进入大学之前并不知道性交具体是怎么回事。他1993年生于湖南,并在上海接受的教育。七年级的时候,学校开设了“青春期心理与生理健康”一课,但与我的学校一样,这门课讲述的大多是心理和人体生物构造的内容,“是没有提到性交方面的知识,有简单提到避孕套,但没有告诉我们是怎么用的,”汤俊巍跟我说。
留学之前,我们对美国大学性文化的了解基本上都是来自美剧或者微信上各大留学公众号,这些公众号都会传达一个信息:在美国的校园里,性爱并不一定代表恋情。在来到美国之后,我和同学们发现这个说法还算准确。而在中国,情侣之间的发展顺序通常与美国恰恰相反。大部分情况下,只有在两个人在一起久了,感情深了,才会发生性关系。
但现在的中国学生,尤其是“95后”的一代,越来越早地接触到性甚至进行性行为。一项调查显示,“95后”青年第一次接触性爱的平均年龄是17.7岁,比在上世纪80年代出生人们低了5岁,后者第一次接触性爱的平均年龄是22岁多。在北京和上海读大学的同学告诉我,一些中国大学会卖或者免费提供避孕套,但是学生们都可以在附近的便利店很容易买到。但是专家表示,由于缺少了系统的在学校里的性教育,中国的年轻人当中,艾滋病感染、堕胎和强奸的案件数量一直在上升。
不过虽然我们这一代人越来越习惯,并且开始发生性关系的年龄越来越早,但是很多中国同学还是难以接受美国同学对性生活比较随意的态度。他们表示,“忙着GPA,还梦想着冲Honor,哪里来的心思谈情说爱”“原谅我无法理解这么开放(的性生活),毕竟作为一个女生从小被教育自尊自爱”“虽然生活在性开放时代,但我还是想要一对一的爱情”。
去年秋天,我在上海的那所高中聘请了一位刚从香港大学毕业回来的中文老师谷雨。性教育教材事件发生之后,她在课堂上和同学们谈起了性,她认为,现在的高中生因为手机互联网的发展,接触到的东西比她当时要多得多,“绝对不能用我们那时候的方法教育现在的高中生。社会上性侵的新闻太多了,作为老师,我要正确地去引导他们”。
谷雨觉得,《珍爱生命》这本教材很生动、很有道理,并认为这种教材应该在中国广泛使用,但是,想要在中国推行开放的性教育,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